黑玉扒开裴阙的衣裳,他胸口的刺伤有些红肿。
想必是伤口发炎,才导致发烧昏睡。
黑玉直起身,看着塌前奄奄一息的裴阙,意味深长说道:“二爷身子向来康健,想必少夫人这一簪,不仅伤透了二爷的心,也让他的伤口发炎红肿。”
“可有些人呢,好好在站在这里,真不知道二爷为什么要帮她报仇,简直是自讨苦吃。”
沈潋秋冷笑。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如果你是我,你会比我还要狠。”
“不可能。”
黑玉郑重答道:“我的命,是二爷救的,无论他怎么对我,我都不会怨恨他。”
“现在大少爷的青梅竹马被人弄哑了,按大少爷的之前脾气,必然会吵闹找到凶手寻仇,现在他这么安静,兴许,锦堂变成哑巴,全都拜他所赐。”
“大少爷虽常年卧床避世,心思可一点也不纯良,少夫人若是离了二爷的庇佑,独自一人面对大少爷。”
“恐怕锦堂的下场,就是您的未来。”
沈潋秋颤抖着攥紧了裙摆。
想起方才裴云如狼似虎的盯着她,像是要把她拆解入腹。
裴阙囚着她,不是为了满足他的一己私欲,而是为了保护她?
沈潋秋不敢想下去。
他为什么要保护她?前世,他对她除了克己复礼的冷淡,就是床前的强取豪夺。
她以为,裴阙只当她是暖床的工具人,是趁手的玩物。
对待玩物,也要细心呵护,护她周全吗?
“水来了。”
黑玉轻手轻脚走到门口,开了个缝,不等翠莲打量的视线投进来,就夺走水盆,重新锁上门。
他把水盆放在桌前。
“孰是孰非,我相信少夫人自有定夺,黑玉只是一个暗卫,想护二爷安全。”
说罢,他就离开了,顺便把在门口不停张望的翠莲一并抱走。
沈潋秋盯着手边的水盆,又看了眼在塌前的裴阙。
想了想,还是起了身。
“你别乱想,我不是为了救你,只是……”
沈潋秋挑了下眉,“你要是现在死了,我不就成了勾引小叔,又谋害小叔的下作女人了!我才不想摊上人命!污了名声!”
沈潋秋小心翼翼的坐在床边的一个小角落,然后轻车熟路的解开裴阙的衣裳。
前世,裴阙疑心病重,尤其当上皇帝后,更是随时随地担心有人要谋害他。
因此,除了沈潋秋,谁也不能近他的身。
就连吃食,即使银针和太监先后试毒,裴阙仍不放心。
必须看着沈潋秋吃了,他才能放心咽下。
没办法,谁让他的皇位名不正,言不顺,纵然他的才能,远超其他皇子。
可是私生子的身份,就已经把他定在耻辱柱上。
遑论,他的母妃,与先皇和太上皇纠缠不清。
甚至有人说,他未必是先皇的种,也许是太上皇的遗腹子。
无论是民间还是朝堂之上,想要谋反诛杀的人比比皆是。
那时裴阙会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即使睡着了,也会噩梦连连。
他必须抱着沈潋秋,不停唤着她的乳名,才能稍稍缓解内心的狂躁与不安。
等到他困了,倦了,沈潋秋会给他沐浴更衣,然后躺在他的怀里,用她的体温,驱赶来自四面八方的寒意。
裴阙睁开眼睛,迷蒙中,只见一双手,正在拧着毛巾,然后一点点擦干他洇湿的汗。
是沈潋秋。
裴阙好困,但又不敢闭上眼睛。
一定是梦,因为只有梦里的沈潋秋才会这么温柔的对待他。
他多希望,这场梦,永远都不要醒来。
“不要走。”
迷迷糊糊之间,裴阙拉住她的手,放在脸颊上摩挲。
“我不想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