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慕碧桑躺在床榻之上,脸色苍白的面容之上带着痛楚与隐忍,汗水如瀑布般飞流直下,即使有谷沿余为他擦拭也很快打湿了他的衣衫。
红色的衣衫浸湿勾勒出了青年僧者修线条分明、肌肉结实却不夸张的腰腹,如此美景,谷沿余却已经无暇欣赏,他派人去唤魔教中的医者,却在得知无法插手后死死守在慕碧桑身旁,担忧、焦急又心疼得等待着慕碧桑熬过这一次的毒发。
亲眼看着心上人受苦却无法为其减轻痛苦,甚至只能干看着是一种格外煎熬的事情,谷沿余在等待中甚至急得满头大汗,恨不得以身替之。
这一场等待足足等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浑身湿透的慕碧桑无力的躺在床榻之上,半睁着的眼眸没有半分清明,显然是已经痛的失去了神智,麻木又浑浑噩噩的游离在世间。
急促的喘着气,慕碧桑神色显得十分脆弱,仿佛支离破碎的琉璃,眨眼间就会在世间彻底消失。
他此时一副病骨支离的模样,令人怜惜疼宠之余又不免生出想要摧毁、凌虐无暇的玉人儿的欲望。
谷沿余望着慕碧桑苍白脆弱的模样,却只觉得心尖疼的厉害,对那弑魔毒更是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
慕碧桑失神了许久,随后像是支撑不住一般缓缓阖眸,似是昏睡了过去。
这一昏睡惊了谷沿余一跳,“危大夫,无垢晕过去了,快过来给他瞧瞧!”
谷沿余低喝着诚惶诚恐呆站在一旁的大夫。
大夫也着急的把脉诊断,可竟是除了个中了阴毒的脉象外别的什么也把不出来,他手一抖险些扯断自己的胡子,沉下心再三感受后才迟疑道,“教主,他脉象不显,除了毒发之相外还精血亏损,应是虚脱昏睡过去了。”
关心则乱,此时的谷沿余完全瞧不出大夫话中的些许犹豫,他握着慕碧桑的手骤然松了口气,又接过丫鬟手里的帕子给慕碧桑擦拭。
夜色渐深,随意披上丫鬟新拿来的外衫,谷沿余沉默的守在一旁。
他神色空茫,肢体许久未动,凄冷的月色打在他身上,将他半边身子暴露在月色下,半边身子藏在暗中,隐约看来就像帝王陵墓中永生永世镇守的活人雕塑,冰冷而虔诚。
当慕碧桑从黑暗中挣脱,缓缓睁开眸子时便对上了谷沿余专注而深情的目光。
眼睫微颤,之前因忍痛而有些红血丝的眸子清澈极了,清澈到谷沿余能够清晰地看见他眸底升起的陌生和疑惑。
“请问施主是?”
谷沿余呼吸一窒,心房疯狂跳动。
弑魔毒,七日毒发,毒发后将忘却与人有关的一切记忆,却无损学识,是巫族族长痛失所爱后研发之物,可忘却苦痛情仇……
回忆起与那弑魔毒有关的记载,一个疯狂的念头突然从他的心底冒出,并无时无刻都在引诱着他实行。
他动了动身子,借着两人交握的手,将慕碧桑拉进怀里,眼神游离,耳根发红,“我是你恋慕的心上人。你为了与我在一起和我私奔了,还打算为了我还俗……”
慕碧桑:“……”
想的倒是挺美的,你看我信吗?
慕碧桑觉得谷沿余这家伙有时候看着机敏聪慧、有勇有谋的,有时候却总是智商不在线,做出一些令人贻笑大方的蠢事。
他只是记不得与人有关的事情,又不是什么都不记得,这慌撒的真是比天还高。
若不是谷沿余爱的最纯粹、最偏执也最外露,他恐怕得被他蠢得去换个人玩了。
侯在一旁的丫鬟大夫:“……”
藏在暗中负责调查弑魔毒的右护法:“……”
大人,这位佛子他真不是什么都不记得啊!你这样的说辞他铁定不会信啊!
右护法有些坐立不安。
慕碧桑抵在谷沿余胸膛的手动了动,将人推开,神色茫然又带着几分无措,“小僧记得小僧不久前应是在武林盟寻神医相助……施主你是否对小僧有什么误会?”
他对下山后这些日子仅存的记忆源于自己的文书册子,而这文书册子他六日前才看过,昨夜本打算翻阅一番,却因谷沿余的突然出现而未能及时翻阅,以至于他缺少了近六日的记忆。
而六日之前,他正与廖谬、叶无心等人寻着解毒之物,并未离开武林盟,如今却孤身一人出现在陌生之地,还有一男子说、说出那般……话语,他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
他素来是极守清规戒律的,断然不会明知故犯。
更何况……
慕碧桑手心置于胸口之上,面对眼前这位施主,他并未感到有如话本中所言的情难自禁,应是这位施主误会了。
谷沿余眸色微暗,竟并非全然忘记吗?
他盯着慕碧桑,凝视片刻,转而大笑,“和尚,你不是说自己毒发后会失忆吗?怎么没被本座编的故事骗到?”
“……莫非,毒发会失忆这件事本就是你拿来欺骗本座的?”
慕碧桑眼眸微微睁大,不懂人心险恶的他未曾想到刚才令他纠结了许久的话竟是用来哄骗他的故事,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直接愣住了。
谷沿余收敛笑意,好似将慕碧桑愣神的反应当做了默认,他冷眼看着慕碧桑。
“好啊!你竟然敢欺骗本座,枉本座将你当做挚友相待,从未有一丝欺瞒,你竟如此待我……”
谷沿余松开握着慕碧桑的手,挥袖起身,似有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