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夫,您可瞧准了?”
柳姨娘紧紧握着帕子,柳眉蹙起:“不然再仔细瞧瞧?”
周大夫捋着山羊胡,神情笃定:“夫人放心,老朽行医多年,尤擅长妇科千金。您这位侄媳妇滑脉如珠走盘,错不了的。”
说着,他从药箱里取出脉案,笔尖悬在纸上,“既是喜脉,老朽便开些安胎药……”
“不、不用了。”
沈青梨猛地起身,袖口带翻了脉枕。
望着周大夫惊愕的眼神,她也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已的失态,又慢慢坐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劳烦大夫,开副……开副活血的方子。”
话音刚落,屋内一片寂静。
周大夫的笔悬在半空,有点不相信自已的耳朵:“活血的方子?”
屏风后的那道纤细身影不再言语。
而眼前锦衣华服的妇人也沉着面孔,似是陷入沉思。
周大夫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虽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还是秉着医者仁心,劝了一句:“夫人莫要冲动,你这胎已有月余,若是强行……”
“照她说的开。”
柳姨娘忽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明日卯时,我会派扈嫂子去取药。”
说着,她又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还望大夫务必守口如瓶,莫要将此事泄露。”
周大夫一时哑然。
但见屏风后那有孕的妇人一声不吭,对此似乎也无异义,也只好叹了一声:“既如此,那明日夫人便叫人来取药吧。”
他收了银钱和药箱,便被扈二嫂送了出去。
客房内,听着扈二嫂送大夫离开的脚步声渐远,屏风后的沈青梨神色怔怔的摸了摸小腹。
那里平坦纤细,还没有丝毫隆起,却像藏着颗烫手的炭丸。
柳姨娘看着外甥女的模样,也是止不住的心酸。
她走到沈青梨的身旁,抬手揽住她纤薄的肩头,将人揽在了怀中:“阿梨,好孩子,别难过……”
“这孩子来的不合时宜,便是生下了,也是个孽缘。”
“你还年轻,恢复的也快。待你嫁去了袁家,日后还会有新的孩子的。”
“到时候那孩子便是袁家的嫡子,也能堂堂正正的行走在世间。”
姨母的安慰声宛若春风拂过。
沈青梨也知道,姨母说的这些都是对的道理。
但真正确定了肚子里有个小生命的这一刻,心底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她竟然真的有孕了。
而且,还是魏缜的孩子。
可她怎么会怀孕呢?
那些避子丸难道是白吃的吗?
还是说,那些根本就不是避子丸。
而这个孩子,也是魏缜刻意让她怀上的?
“主子,表姑娘,大夫已经走了。”
扈二嫂走了进来,目光落在沈青梨苍白美丽的脸庞时,还是难掩心头惊讶。
她原本以为表姑娘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隐疾,未曾想竟是有了身孕。
孩子的父亲是谁?府中的郎君?小厮?还是那位袁郎君?
她心里虽好奇,但深知做下人的,千万要管好自已的眼睛、耳朵和舌头。
主子的事,除非主子主动告知,不然最好别瞎打听。
“嗯,你去吩咐马车,咱们差不多也该回府了。”柳姨娘再次交代。
扈二嫂颔首,很快下去吩咐。
屋外,一个黑袍暗卫趴在观外的松树上,看着扈二嫂的身影消失在客房拐角,也没再多留。
几个轻功步,便如鬼魅般消失在树上。
是日夜里,苍宣斋书房。
魏缜听到凌风的回禀,面色一凛:“寻了个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