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响起脚步声,我一眼望去,玻璃扶手后探出一只白色的小皮靴,她就在跟在洗师后面,包着头走下来,一对明眸迎上来后,居然有些不自在,两只手假装搓着耳朵,实则是遮两颊。
她的脸型本来就是偏圆的,只是型修饰后,看不出来。现在头都裹在毛巾里,就很明显了。
我做美的,第一眼就已经看出来了。
我想告诉她,并没有哪种特定的标准规定着什么样子才算是美,圆脸有着跟她性格不符的可爱。
走神间,洗小妹拍了我一下:“找你剪头。”
我看向镜子,镜中的她眼神游离着,眼皮是垂着的,脸色还是恒古不变的冷冰冰。
“怎么剪呐?”我阴阳怪气地问着:“小……姐……姐……”
“修点尾――不要太短!”后半句是强调似的声音,她一脸别扭,将皱着浅棕色短裙子摊平。
我心里偷笑着,其实这种女生最好做,你信不信,就算我修完地上几乎都看不到头,她都会很满意。
她的长度本该是过下巴两厘米的,现在稍微长了点,压到肩膀了,就容易翘。
我摊开围布,她闭上眼,柳眉轻蹙,我围好后,她又慢慢睁开眼,围布是白色的,它因为座椅扶手的面积显得很宽,上端只露出她小小的头,有种莫名地萌态。
为什么会找我呢?我其实挺纳闷。
“哥们让我找你剪。”她突然就对我无声的疑惑做出了解释。
我了然的点点头,将马蹄区的头夹起来,拉了把手推椅过来走上,轻轻按着她的后脑勺:“头低一点……”
只要坐上了这个位置,头要怎么摆都是我说了算,她不情愿的低着头,嘟囔着:“你们这个镜子有欺诈嫌疑。”
我忍俊不禁,原来她现了,她的脸实际比镜子圆些。
但是,真的很可爱啊!
裁剪时,我望向镜子,她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手里的动作。
我故意使坏,把剪刀多上移两公分――
“你干嘛!”她气鼓鼓的瞪着我。
“没干嘛呀……”我强忍着笑,一脸无辜地看着她:“别乱动,再乱动待会剪不好别怪我。”
我动作确实很慢,她的头从湿的硬生生晾到干了。她警惕的眼睛已经闭上挺久了,眼睫毛微微曳着,头像钓鱼似的放线收杆。
渐渐地,她的头只低不抬了,我坐也不行站也不方便,只得单膝跪地剪着。
她猛地清醒,两手像扇自己一样抓拍着脸上头,又长吁了口气,一脸疑惑看着镜子,随后垂眼看到我时,又不解的皱着眉头。
“你干嘛?”她似乎在质问我。
“剪头啊!”我挥着手里的梳子,嘴角玩味的扬着:“我又不敢叫醒你,怕你打我……”
“好了没?”她薅着头,左看右看,嘟着嘴问道。
这一甩,满脸都是剪掉的碎,她欲哭无泪地看着镜子里的窘相。
“别动……”我拿起风筒轻声说着,她只得乖乖闭眼抿嘴:“先别呼吸……”
她贴在脸上的丝连带着碎一同飘飞,我调的冷风,但是风吹到她脸上时,她还是不禁皱起眉头。
我关了风筒,她连忙睁开眼睛,欲开口――
“等下!”我不由分说。
她顿住了。
我用纸巾把食指包住,掸着她小巧的鼻子上零星的钉子户。我检查完,确认道:“好!”。
随即抬眼,却对上了她深邃的眼眸。这个眼神,似曾相识,如同那晚的月下。
我一个激灵起身,这不对劲,我连镜子都不敢看,低头解着围布:“好了。”
“手机给我!”我的眼前摊出一只白嫩的手。
第二个似曾相识。
“你等会儿…”看着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淅淅沥沥的雨,我对她说着,跑回休息室,店里有客用的伞。
但我是空着手回来的。
我第一次见她在我面前笑,她嘴角是上扬着的,眉眼是弯的。
我的脚趾头快要扣出三室两厅了,随便就逮个人问:“店里伞呢?”
“我不到啊!”
她捂住嘴,只能看到眯成线的笑眼:“不用了弟弟。”
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姐姐?
我们并肩站在门口的玻璃门前边边,她从包里掏出一包利群,拇指撬开烟盒,朝我递来。
我感觉有些莫名地违和感,服务完聊的来的男顾客后,我也会跟他们在这站着,散根烟,烧着,吹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