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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第1页）

路晓珊叹气：“你们就非得把我和哥哥分开吗？”

“你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现在只是把割开两个世界的进程提前了而已。”老太太冷峻道，“以你们的人生为尺度来看，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

“我可以什么都不选吗？就当我没来过？”路晓珊问。

“来不及了。”中年美妇，也就是路晓珊的母亲说，“我们安排的人一小时前已经到位了。从今天开始，你和程浩轩的世界，已经隔开了。”

路晓珊和中年美妇确实有很相像的轮廓，但气质上却截然不同，路晓珊的母亲像是一座冰山似的，你哪怕靠近了，也只能感受到钻心的冷，却不知道她内在有什么，质量有多大。

而路晓珊不管是冷脸还是笑着，你都能感受到她身体里有无比的生命力，有纯正的人性在散发。

路晓珊闭上眼，已经不愿意再看面前的所谓家人。

“生长在一起的两个人，不是你们说隔开就能隔开的，我要和你们赌一把。”

老太太微笑：“愿您选的对。”

四个人在咖啡店里聊了快一个小时了，当花痴女拉着杜紫萱要去吃火锅，但杜紫萱却偏偏选了拉面时，程浩轩总有一种感觉，杜紫萱并不是完全对钱没概念，她大概也在努力的想要迁就别人，只是她的生活状态里，也并不知道没钱的生活是怎么样的而已。

所以程浩轩想，如果他们两人真的要谈恋爱，将来最大的难点，不是她带他见多大的世面，而是他带她见小小的生活。

但这些估计都是幻想吧，现在最大的问题，程浩轩清楚明白的很，那就是马上要分开两个城市了。程浩轩没有了解过异地恋是什么感觉，但他连恋爱都没有正式开始，又哪里来的异地恋呢？

去北京读书，还真的是个好主意吗？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选择吗？

像是看穿了程浩轩的心思，小雨悄悄的走在了最后，压低声音说：“我以为你会留在杭州读书呢。”

“我就报了北京一个学校。”程浩轩苦恼，“那时我也不知道杜紫萱会留在H城，本来以为她要去北大的啊。”

小雨一脸惊讶：“你居然不知道啊，浙体院有好几个委培的名额呢，也是全日制的大学生，你知道委托培养的单位是谁吗？”

“谁啊？”

“绿腾俱乐部啊。”小雨朝着杜紫萱的背影扬扬下巴，“绿腾就是他们家的，塞你一个人进委培名单多大点事，你就可以在浙体院读书了啊，学校也不会比北京那家差，还能陪着紫萱，一举多得啊。”

“这也行吗？”程浩轩没太听懂。

“委培，就是委托培养，是一些机构把自己的员工送去大学读书。大学会为这些机构设专门的名额，所以分数线只要勉强过线就可以了，你本来就是足球运动员吧，绿腾要你么？”

程浩轩点头：“之前是定了我进青训二队，可我要考大学就没签。”

“这不就刚好了么。”小雨给他出主意，“你签进绿腾青训二队，然后绿腾把你送进浙体院读大学，你还是算绿腾二队的人，照样还能拿球队的工资，帮球队踢球。哎呀，听着就那么完美。”

程浩轩心中颇为狐疑：“还会有这么好的事情？紫萱怎么没说过？”

“她会不会是怕你面子挂不住，所以不好主动提帮你啊。”小雨冷静分析。

程浩轩默然。

“反正，如果是我的话，就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小雨断然定案，“又能留在紫萱身边谈恋爱，能上大学，还能赚球队的工资。你的人生里，大概不会有更好的机会了。”

最好的机会吗？

程浩轩虽然还是满满的不敢置信。

但他却感觉到自己的人生里，第一次充满了某种光亮的东西。

那或许就叫光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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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涌来时我们总觉得自己可以抵挡，然而最终发现，其实从来都不可抵挡。

——陆琪

路晓珊是第三天一早回到程家的。程妈赶紧给她乘泡饭当早餐，虽然忙忙碌碌，但晓珊还是看出程妈眼里的郁郁，原来这几天，程妈程爸都在跑房子的事情，然而价格竟然日趋下降，本来供不应求的大关小户型，现在一下子多了几倍，价格已经跌了好多，完全没有刹车的意思。

这对于程家的影响实在太大了，意味着之前的计划全盘告吹，可眼下已经付出去的钱，欠下的钱，还有两个孩子要读书的钱，根本不是程家可以负担的起的，以程妈的性格，当然要努力到底，绝不放弃了。

其实路晓珊离开上海那个小别墅前，也曾试图解决这个事情。

她在出门的当口，对自己血脉上的母亲说了句，能不能借五十万人民币，供她和程浩轩上学。

那个掌管着南方亿万财富的中年美妇没有丝毫犹豫：“拿什么来换？”

路晓珊头也不回的走了。

在路上，路爹劝慰女儿：“你要知道，路家的人，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另一个物种。”

“怪物。”路晓珊说。

“没有感情，没有情绪，只有纯粹的理性和智慧。”路爹叹气，“我们的确是怪物，可这个世界，需要我们这样的怪物保护。”

路晓珊没有反驳，也没有表情，望着火车的窗外，时代的景色高速的在她面前闪过，从繁华度数到阡陌农田，太多太多的人。

“为了有情之人，所以需要无情之群体。我们放弃成为一个人的可能性，是因为有太多软弱平凡的人，他们无力保护自己。如果没有我们这样的人，哪里来的这风和日丽锦绣山河。所有的资源会被人掠夺一空，劳动力沦为能源的替代品，人们每隔几十年积攒的财富会被掠夺一空。”

“不想听。”路晓珊又面对自己爹，“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我成为你们这样的人？反而要把我送到程家，让我变成人？”

路爹沉默了一会：“以后你会知道的。”

“以后！又是以后！”路晓珊露出了小老虎般的牙齿，“小心以后我连你都不认。”

路爹无奈的低头。

他不会告诉路晓珊，为了把他送进程家，自己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也不会告诉路晓珊，有时候，五十万人民币对路家来说简直是眨眨眼的东西，而有时候，却又是个巨大的筹码。

金钱的价值，永远都不在它本身价值有多大，而是看它出现在什么时候，出现在什么人面前。